猎猎

【高中心/康明高】梦中身

CP向康高,明高

友情向科举三子

借用历史时间线,整体用剧设,内含狗血言情设定,OOC都在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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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“您若见臣栩栩如生,那臣便是死了。”

“您若见臣不发一语,那臣算侥幸活着。”

 



02

明珠见到高士奇时,他正拢着袖子站在一丛修竹旁,绿竹幽径,青萝拂衣,虽不在江南,却更胜水乡清韵。他听闻这人在平湖边上置了宅子,风月无边,自己却还未曾去拜访过。

“江村,早春天寒,莫要贪看景致着了凉。”

高士奇转过身,脸上似有意外的神色:“明相。”

“我早不是什么相爷了,江村何故如此称呼?”明珠摆摆手,四周伺候的人便识相地退下去了。

“您今日来,是想见故人,自当以旧时称呼相称。”话音刚落,明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,瘦骨嶙峋,宛如握住一株病梅。高士奇一惊,又见明珠丝毫不退,压在嗓子眼里的那点恶狠狠的语气,不觉也软了几分:“明珠,你疯了?这是在宫里!”

“这才对了,往日你这猢狲私下里哪会恭恭敬敬地叫什么明相?”明珠扶高士奇到一旁坐下,又把他的手放到怀里细细暖着:“这些人我都打点过,多的话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蹦。”

“康熙二十七年之后,我们有多久没见过了?”

“这是说的哪里话……皇上西征,咱们一块儿跟着去的;前些日子在宫宴上,我还给你敬酒来着。”

“我是说……像现下这样,就咱们两个人。”

“明相好忘性——不知是谁说过,但论公事,退无私面?”

“我那是怄气——你当日选了他,不过为了保全各人,”明珠细细抚过高士奇眼角新生的纹路,叹道,“这么多年哪有什么想不明白的,也盼你饶我一时意气。我如今手中无权,一身空落,他还能寻什么由头来发落我?”

高士奇蹭着他的掌心,亦是十分的怀念与动情,顺势倒入明珠怀中,附耳轻声道:“你这几年给我寄的东西,我都收着了,咱们哪来什么隔夜仇呢?”

明珠侧首,两人呼吸缠绕,只差一点就要尝到那人口中的汤药味。他定定看向高士奇,看着那双明亮如往昔的双眼里泛上泪意,轻声问:“江村,你想回钱塘去吗?”

话音未落,明珠便被封住了话头——唇上的手指冰凉,像是吻住了一场细雪。高士奇匆匆起身,教明珠拉了个空:“残破之身,当不得如此爱重。”

高士奇理了理衣襟,抬起头又是那副疏淡的模样:“明相若是对江南有意,我留在平湖的那所宅子还请笑纳,只是空置数年,还望明相多费心神整理修葺了。”

“天色不早了,我该回去了。”

康熙四十二年春,这是明珠最后一次见到高士奇。

 



03

“看看。”

高士奇颤着手拾起被扔到地上的折子,打开一看发现是郭琇弹劾他和明珠结党营私的事情,甚至将靳辅、陈潢一并牵扯进来。太皇太后崩逝,他随侍皇帝左右,劳心劳力至今,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揣测圣意了,只得长跪不起:“听候皇上发落。”

“一句也不辩驳?”

“皇上是圣君,自有明断。”

“狡狯。”玄烨踱步过来拾起弹章,随手取过朱笔匆匆划去几行字,又道,“朕要发落明珠,将这件事告知于你,这其中的心意,跟朕让你去做太子的师傅是一样的,你自当领会。”

修改后的弹章再次被扔在高士奇面前,他翻开一看,发现里面涉及自己的言语都被一笔抹除。正在他心神惊惧之时,又听到帝王冷冷的嗓音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从头顶泼下:

“你的好大哥使唤门人在背后捅你冷刀子,这其中的凶险足以让你明白,这朝中除了朕,谁都不是靠山。”

“你把这份折子抄一遍,前因种种,朕既往不咎。”

玄烨站在高士奇面前,看着他低头捧着折子,浑身轻颤不已,心头忽然生出了一丝隐秘的快意——这块璞玉是他亲手挑选,剜脏去绺,精雕细琢,怎能容忍让明珠抢先落了印?

阿么走了,他的心里就留下一块永远也无法填补的空洞——这对称孤道寡的帝王来说或许不是坏事,因为他们的心不能是满的。可眼前这人是他生出来的软弱,就在那一年的河道上,他的血溅在自己脸上,滚烫得在心上留下了无法剜去的烙印。他忍不住要拿这多余的软弱去填补那一块难以忍受的空寂,他又想起阿么说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——如果帝王不能有命门,那就把可能缠绕在这个人身上的枝蔓,尽数剪除。

玄烨回过神来,看见高士奇似乎下了决心,长拜于地:“臣遵旨,自当好好抄写。此外还有一言,惟乞主上,留陈潢一命。”

“你要跟朕谈条件?”

“臣不敢,”高士奇的头埋得更低了些,“皇上许臣做纯臣,本就是无上恩遇,臣自当事事为主上计。陈潢之性命,是为治黄百年大计、为后世子孙而留,若日后黄龙复现,主上觉得斯人可用则起复,若不可用则弃置,一切循施将军故事即可。”

“再者,”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,“人活着才能受人拿捏,又或是用其人去钳制他人——人死了,却是百无一用。”

“朕听进去了,起来吧。”

高士奇谢恩,可他身子因着旧疾早不如先前康健,又跪了这么些时候,两腿早麻木得不像自己的,是以起身便是一个大趔趄,眼看着便要摔个七荤八素头破血流。那皇帝像是早就候着了,弯腰一抄将人拎到怀里,两人顺势一同跪坐在地上。

殿内静悄悄的,只余下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越缠越紧。狐狸被猛虎按在爪下,只觉得下一秒要被撕碎的就是自己的喉咙——可那炽热的吻部只是轻轻落在了左侧肩胛骨下方,吻在一道虬结丑陋的旧疤上。

 



04

郭琇大闹了明珠的寿宴,顶着明珠想要活吞了他的目光,丝毫不怵,轻笑着将弹章放到明珠跟前:“皇上吩咐了,这份折子特留与明相赏阅。”

明珠瞥了一眼字迹,神情一滞,继而不动声色将其收入袖中,转身离去。高士奇叹了口气,也跟了上去。

高士奇进了里间,见明珠正在更换朝服准备进宫面圣,便如往常一样上前帮忙整理衣摆,戴上顶帽。他不敢去看明珠的神情,低头拨弄着那串鲜红如血的朝珠,想这泼天的富贵,就要如流水一样散尽了。

他在等那道雷落下来。

明珠开了口,仍是不疾不徐:“那日你敢舍了性命为他挡刀,我就该明白,今日你会选他。”

“今日之事,你觉得我是在落井下石,我也无可辩驳,”高士奇顿了手,涩声道,“只是,我没有选,你我之事也未曾吐露半句。”

“你不必害怕,男子汉大丈夫自作自当,”明珠轻轻握了握他的手,“你如今得了圣心,更应谨言慎行,不可自误前程。”

他还想再说些什么,明珠却早已转身出门,留下一句话:“从今往后,你我但论公事,退无私面。”

 

皇帝做戏要做全套,见了明珠之后,照例叫来索额图和高士奇问话。等索额图说完请主上治罪后,高士奇从容跪下回禀:“明珠一事,牵连甚广。如今准葛尔在外虎视眈眈,臣斗胆进言,还请皇上先安人心,从轻发落。”

“你这是要做诤臣么?”

“皇上说过,不需谀美之臣。臣此言,唯恐误了皇上的军国大计。”

“真是朕的好臣子,跪安吧。”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高士奇等皇帝走远,浑身卸了劲,瘫软在地上。他知道,眼前这条路,将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有自己一个人走了。

 



05

六部会审淤田案时,高士奇未发一言,徐乾学不知他这个二弟心里揣了什么心思;案子结了又听说他旧疾复发,来势汹汹,连皇上都惊动了,亲自去他府上探望。徐乾学在家闭门谢客,只觉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
他这日正为索相逼自己动刑审问陈潢的事情犯难,抬眼就见着高士奇畅通无阻地进了他的书房。徐乾学正待呵斥管家不中用,却见高士奇自己扯了椅子自顾自坐下,脸色苍白,俨然一副大病初愈、弱不胜衣的模样。

“我今日来,只为说三件事。其一,不许对天一用刑,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去糊弄老索。其二,我要去看望天一你不能拦着,我要给天一看病抓药、送一切所需之物,你就当没看见。”

高士奇抬手,止住了徐乾学脸色不愉想要发难的势头,又拱了拱手道:“我说这番话,不是来摆架子、耍威风,你消息灵通,应该明白我这么说是得了谁的首肯。”

“其三,便是我跟大哥你的交易。法不传六耳,”高士奇招手,示意他附耳过去,“你不是想进南书房么?如今明珠倒了,皇上用新人补了缺却没用你,无非是觉得大哥此事办得还不够周全,尚需磨练,接下来的事你办好了、得了圣眷,后面的路自然就顺了。”

“再者,你若是还担心南书房腾不出位子,来年让你那好学生再参我一本,参倒就是。”他像是说了什么笑话似的,一边笑着一边剧烈咳嗽起来,徐乾学离得近,隐隐闻见了一股血腥气——没成想这狐狸丝毫不避讳,还冲他扬了扬手中殷红的绢帕。

“你也瞧见了,我现在这个样子,本就活不长久。”高士奇轻声说。

“你病糊涂了。”徐乾学不知是气的还是慌的,微微哆嗦。这人真是狐狸成了精,病得这样半死不活,却不损那股子磨牙吮血的锐气。

 



06

康熙三十一年,靳辅被再度起用为河道总督,他连忙给自己的知交好友陈潢去了信,请他相助。陈潢收到信喜不自胜,连忙收拾行囊。

高士奇进屋时,看到陈潢脸上的笑容比屋外三月春光还要烂漫时,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。他看着陈潢只简单捡了几件衣物,却把他那几本治河的著述并图纸仔仔细细包了又包,忽然出声道:“你这是不打算回来了。”

康熙二十八年,他受郭琇弹劾,趁势以病乞休,把幽禁在狱神庙、几乎要被朝臣遗忘的陈潢一并带回了平湖高庄。他回乡的前一天晚上,府内墙角忽然落下一个篮子,打开一看,是一瓶清香四溢的海淀莲花白,也是他病中为数不多的能喝的酒。他向瓶底摸去,隐隐摸到了似是“明”的字样。那晚陈潢在花园角落找到了喝醉的他,想了想,又把酒壶砸碎了。

江南气候温和,适宜修养,他闲时出去以文会友、踏青游玩,陈潢闲不住开了个私塾专收没钱交学费的农家孩子,有时他也会去讲上几句。

高士奇后来每每回想起那段时光,都觉得是后半辈子少有的闲适安乐。

陈潢听了这话,转身歉然道:“瞒不过你。河道上栉风沐雨,我和紫垣也不年轻了,只要能尽心竭力多做些事,就此走了也不枉此生。”

“好个无情的河伯,到底是我这人间的高庄留不住你,要回天上去了?”高士奇蹙紧了眉,忿忿道。

“这就是在说气话了,”陈潢笑着将高士奇按到椅子上,“二十八年,若不是你拼命搭救,我早就抱憾死在了狱神庙里,哪里还能完成这本心血之作,又怎能与紫垣还有相见之日?”

“二哥,我一直很承你的情,可惜此生无法回报。”

陈潢蹲下来,握住自家二哥的手,低声说:“那年在河道上,我真怕你死了,那样多的血……后来我在狱神庙生了死志,你带病来看我,说我如果一味寻死,到下头见了你,可会于心不安?那时候真把我吓着了。”

“不管旁人怎么看你,在我心里,你一直都是那个重情重义的高江村,”陈潢饱含热忱的眼睛里一如当年澄澈,“退一万步说,我真死在了河道上,那便是死得其所。我就葬在黄河边上,你不必为我收敛骨殖,如此,你也不会受人钳制——江村,不要再回那个虎狼窝。”

“说什么傻话。”高士奇用力抱住了陈潢,两人都不禁落下泪来。

 

这年冬天,信笺带着北方的寒意被送入高庄。管家知道这两日自己老爷心情不好,因为小先生和靳总河因病先后去世,一道葬在了黄河边上。管家刚吩咐下去说这几日不见客,就听到下人来传,徐老爷又来砸门了。

玄烨因郭琇弹劾高士奇的事恼了徐乾学,没过两年寻了个由头把他打发回了老家。徐乾学前后一合计,那还能不明白是高士奇算计了自己,是以刚回乡那阵子总是气不顺想上门找茬,

回回都吃闭门羹。

高士奇听到了通传,想了想没让管家跟着,自己到门口听动静。他隔着门缝看到徐大脑袋坐在地上,拿着酒壶自斟自饮:“老二,这一场大梦是愚兄做得最早,却醒得最晚。”

“老三走了,我也到这个岁数了,你说咱俩这气,还能赌上几年?”

徐乾学在泪眼朦胧中,恍然听到门口轻扣两声,像是谁轻轻碰了碰他的酒杯。

 



07

“你这一觉睡得可久,还记得要陪朕读书吗?”玄烨见高士奇醒转很是高兴,小心翼翼扶他起身,揽在怀里——入夏这么久了,这人的身子还是那么凉。

“想吃点什么?你爱吃的都已经备下了,朕让他们呈上来。”怀里的人轻轻摇了摇头,咕哝着:“不喝药。”

“你是苦夏没有胃口,可不喝药病怎么会好呢?”夏日衣衫轻薄,玄烨感觉到那人后背的刀疤压在自己的心口上,无端想起了旧事。那时候随行的御医给高士奇拔刀的时候,是明珠按住了他的上半身,其他人怕血气冲撞了这尊贵无比的天子,都苦苦劝阻不让他上前。

他只能看着,看这两人紧紧相拥,好似交颈厮磨的鸳鸯。

玄烨心里有了郁气,犹豫半晌,还是问出了那个潜藏在他心里多年的问题:“你当年,为什么要挡在朕的面前?”

“事发突然,臣一时间想不了那么多……”高士奇昏昏沉沉,话里也没了忌讳,“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主上死在臣面前吧?”

皇帝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回答,又问道:“你那么护着陈潢和明珠,他们又能给你什么?”

“臣……图个念想,”高士奇轻声说,“臣幼时家贫,就靠着来日飞黄腾达这一点念想苦读;后来蒙主上恩遇,一步登天,也算过足了富贵日子,可宦海沉浮,总还是放不下那一点故交之情。”

“你还有什么未竟之愿?是想回钱塘去么?”

高士奇一惊,唯恐那日和明珠的私语被人听了去,只好苦笑着说:“此去路远,臣久病之身,已然是经受不住了。”

他见玄烨神色黯然,想了想又笑说:“臣自小还有个念想,惟愿得遇明主,成就一段明君贤臣的佳话——如今这念想的另一半,正抱着臣呢。”

皇帝高兴了,便打趣道:“可不是哄朕?”

“除了当年故作惊人之语、说‘圣上危矣’那句,其余并无虚言。”

高士奇这才想起,他当年和玄烨初遇,开场胡诌的那句“以茶会友,以酒论朋”,可事实上,无论茶或是酒,他们最终都没能喝上——所以事到如今,该做的不该做的尽数做了,他们之间又算什么呢?

 



08

皇帝老了,难免多梦,今日梦见的却是当年索府竹林和那人的初遇,当时他正沉浸在成功制衡了索明的喜悦中,没顾及脚边跪伏的小举子还说了些什么。

可今夜的梦境如此清晰,梦中故人宛然如生,他终究还是听清了那句话:“愿效死力。”

他再次想起高士奇说过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:“您若见臣栩栩如生,那臣便是死了。”

高士奇确实是死了。

 

 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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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了一点怪东西,基于某个非常狗血言情的假设,即某次康三下河道微服私访,碰上刺杀,小高给他挡刀了(还珠格格既视感bushi)

其实是想给康高之间一个信任的基础,看加入这个变量后这段关系会发生什么变化

明高无疑是相爱但遗憾的,小狗就是小高理想的寄托,正所谓陈高一体两面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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